巴菲特的烦恼

               公司和企业高管面临着新的更高要求的评判标准，巴菲特的窘境表明：没人能够例外　　

“建立美名需要20年，但毁掉它用不了5分钟。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一点，做起事来心态就会不一样了。”这是罗杰•罗威斯坦执笔的传记《巴菲特：美国资本家的特质》一书中所载股神巴菲特告诫其子豪伊之言。对于曾经登上白宫讲坛对共同基金利益冲突、衍生产品风险、公司治理不佳及公司管理层高收入等现象进行猛烈抨击的巴菲特而言，他不但是当代最伟大的投资者，更是资本主义商业道德准则的标尺。 ＇
　　
但眼下，监管当局对其投资旗舰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旗下的通用再保险公司(General Re)的调查，却让他陷入了名誉困境。
　　
尽管今年早期，通用再保险即成为纽约州司法部长斯皮策和美国证监会对美国国际集团(AIG)不当会计操作进行调查的一部分，但伯克希尔8月初向美国证监会新提交的文件则表明，对通用再保险的调查要比人们预想的更为深入，波及面也更广：除了美国，它还正接受英国、爱尔兰、德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监管当局的调查。现在，伯克希尔的股价已从今年2月份的52周最高点92000美元每股下跌近10%。
　　
斯皮策和美国证监会最初的调查焦点是保险公司利用那些复杂的“有限风险再保险合同”来不当地夸大它们的财务状况，包括通用再保险在2000年为AIG安排的一个总额为5亿美元的合同。在这一交易中，通用再保险将5亿美元预期理赔金转移到AIG，随同转移的还有5亿美元保费。AIG将这笔保费计为收入，随后向准备金中增加5亿美元，以反映其支付理赔金的义务。争论的问题是：如果这笔保费被特别设计来确保AIG不出现损失，那么AIG就不会面临风险。如此一来，这笔保费没有为任何东西投保，这笔5亿美元资金就不应该计为保费收入。通用再保险从这笔交易中获得500万美元的佣金。
　　
AIG已在3月底承认，它对这笔交易的会计处理不当。在投资者对AIG准备金过低深感担忧之时，AIG借助这笔交易虚增了准备金。检查人员怀疑通用再保险在2000年完成此项交易前，该子公司时任CEO的罗纳德•弗格森(Ronald Ferguson)就交易的本质向巴菲特作了简要汇报。  
　　
问题在于，巴菲特对这笔交易细节是否知情—伯克希尔官方声明对此已经否认。如果他的确知情，那么人们就会怀疑他默许通用再保险出售被监管机构认为“可疑的”保险产品。如果他毫不知情，那就会显得对公司事务过于疏远，而此时正是人们对大公司高管和他们自称“毫不知情”的辩护充满敌意之时。
　　
这个问题可能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据《纽约时报》报道，巴菲特的确问过这笔交易是否得当，但如果认为他对伯克希尔这家保险及控股公司每一家子公司的交易都了如指掌显然有些荒谬——伯克希尔在2004年的FORTUNE全球500强中，位列32位，截至去年年底，公司拥有1890亿美元资产，实现了740亿美元收入。而且，尽管他说每一笔大额交易他都会听取下属的简短汇报，但还是以无为而治的风格著称。
　　
这有可能是因为弗格森没有把交易真情和盘托出，也可能会被归结为几乎不会出现在巴菲特身上的商业决策失误：选错了子公司领导人——伯克希尔在1998年收购了通用再保险，弗格森当政时期，通用再保险在世纪之交出现了了大约80亿美元的亏损。
　　
“这对他（巴菲特）来说无论如何都是错……不管他是清白无暇还是应该负责，” 沃顿商学院教授托马斯•唐纳森(Thomas Donaldson)说，“他的名誉的确会受到特殊的打击，因为他在许多人眼中，不仅仅是一位商业奇才，还是一位道德典范。”
　　
就后者而言，他在整顿投资银行所罗门兄弟(Salomon Brothers)一役中所为最为著名。1990年代初期，所罗门兄弟因爆出国债交易丑闻而一蹶不振，在接手后，巴菲特向所罗门兄弟的管理人士告诫：如果你让公司亏损，我可以理解；但如果你让公司名誉受损，我就会毫不留情。
　　
然而，在分析人士看来，也正是巴菲特历来的坚持高姿态才将他推入当前的窘境。那些长期观察巴菲特的行为，包括在他著名的《致股东信》的字里行间探寻的人们认为，巴菲特今年的《致股东信》未免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对被监管机构调查的再保险交易只字未提。在5月份的伯克希尔股东大会上，巴菲特也拒绝讨论与调查相关的问题。
　　
不过，在巴菲特的支持者们看来，这位奥马哈圣人很可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通用再保险尽管是美国最大的再保险公司，而保险业务又是伯克希尔的核心，但在巴菲特的版图中通用再保险只是个小角色——只占伯克希尔总收入的约十分之一。而将通用再保险和AIG的麻烦对比也很愚蠢：AIG已经承认在前任CEO格林伯格任期内会计操作不当，而现在还没有证据说通用再保险存在会计操作不当，而巴菲特则被斯皮策本人称赞为“一个乐于帮助的证人”。
　　
这并不能消除“会有更多的鞋子从楼上掉下来”的担心。在英国监管当局开始调查通用再保险与几家保险公司的交易后，8月5日，伯克希尔披露已解雇通用再保险的国际有限风险业务部门主管米兰•维克里克。在此之前的5月，伯克希尔与弗格森终止了公司顾问合同。而通用再保险负责都柏林业务的主管约翰•胡德沃兹和高级副总裁理查德•纳皮尔都已向监管当局承认有罪。在斯皮策提交的法庭文件中，此三人都被认为对AIG的违规操作知情。而通用再保险的前任CFO伊丽莎白•蒙拉德(Elizabeth Monrad)也表示，美国证监会已经警示她，在目前的调查中她可能会面临民事欺诈指控。
　　
眼下还不清楚有关通用再保险与AIG交易的调查会深入到什么程度。美国监管当局表示，通用再保险并不只是在这个交易上有问题，监管当局现在也没有下结论，但会继续调查。在分析人士看来，这使得伯克希尔将面临着一种“头条风险(headline risk)。如果调查持续深入，伯克希尔的股价肯定会进一步下跌。（文/《环球企业家》□毕克雷|文 出自：2005年9月 总第1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