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厌倦了名车、游艇、艺术珍品和珠宝首饰的富豪而言,奢侈酒店是如今最性感的收藏品

私人酒店

来源:2007年9月上 总第140期  |  作者:《环球企业家》黄运涛  |  阅读:

一位从落后地区渡洋而来的亚洲年轻人,低调的外表下隐藏着惊人的爆发力。他在美国最繁华的商业街遇到一群蛮横的白人高手,经过几回合的交锋,起初不把他放在眼里,最终这些高大强壮的异族对手被眼前的小个子打得落花流水,而后这位功夫小子扬长而去。 
 
故事听起来有点像功夫电影的套路,不过,这一次,故事的主角是印度泰姬酒店。对美国人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在贫寒的印度家乡,泰姬酒店早以奢华的装修和尊贵的服务闻名全印度。两年前,在美国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它如“猛象过江”般来到了美国,一出手就让纽约客们目瞪口呆。首先,泰姬酒店买下了皮埃尔酒店,这家酒店从纽约中央公园横跨第五大道,是曼哈顿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今年初,泰姬酒店在波士顿斥资1.7亿美元,买下被丽兹-卡尔顿酒店(Ritz-Carlton)经营了79年的一座地标性艺术建筑,并易名为泰姬-波士顿酒店。今年4月,泰姬酒店又宣布,斥资5800万美元从科尔酒店集团(Kor Hotel Group)手中获得有百年历史的旧金山坎普顿饭店(Campton Place Hotel)。趾高气昂的美国人不得不承认,上面提到的这些庞然大物已完全被遥远的神秘的东方国家所主宰。 
 
对以“亿美元”为基本交易单位的全球奢侈品市场来说,5800万美元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数目。不过,对于坎普顿饭店的110间客房而言,5800万美元的总价意味着每间客房的平均身价达到了52万美元。要知道,即便是同一地区的顶级酒店,比如丽兹-卡尔顿酒店、四季酒店和瑞吉红塔酒店(St. Regis),它们近年来新建或出售的客房,平均也远远低于这个价格。泰姬酒店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蒙德·比克森承认,为了获得美国的高档酒店,的确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站在顶峰跟对手竞争,你就必须这么做。”他解释道,“应该以长远投资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奢侈酒店。” 
 
他说的“长远眼光”不只是一种官腔式的愿望,而确实反映了他真正的实力。泰姬酒店是印度塔塔集团的子公司,该集团几乎涉足所有行业:钢铁、汽车、飞机、食品、软件、通讯等等。塔塔集团规模如此之大,以致于描述它最直观的办法就是把它跟印度的GDP联系起来—塔塔的总资产相当于印度GDP的2.9%。 
 
有胆量来头号资本主义国家“抢地盘”的“下里巴人”并非只有比克森。去年,中东迪拜皇室的投资机构依斯提马酒店(Istithmar Hotels)斥资3亿美元购下位于纽约百老汇与42街西南面的纽约人酒店(Knickerbocker),并计划把它改建为一间300个房间的五星级酒店。这个来自沙漠地区富有的阿拉伯国家近一年来着实让美国同业心惊胆战。此前,它还以6亿美元购下列辛顿大道450号和45街一座40层的高塔,并以7.05亿美元买下公园大道一座34层的大厦。 
 
那些深谋远虑之士现在不再一股脑儿地吹捧名车、游艇、艺术珍品和珠宝手饰的投资了。与它们相比,奢侈酒店不会让投资人高兴几天就又开始为投资回报率忧心忡忡。哪怕是最严肃的观察家也必须承认,奢侈酒店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投资项目,一般的富豪和公司不容易随便进场。有资格进入奢侈酒店市场淘金的,除了像比克森和迪拜投资集团这样的超级大腕外,是一连串名声显赫的人物。去年,比尔·盖茨和沙特王子阿尔瓦利德合资38亿美元买下四季连锁酒店(Four Seasons Hotel)。电脑大亨迈克尔·戴尔也在夏威夷买下四季饭店度假村(Four Seasons Resort Hualalai),最近他还从经营豆豆娃玩偶(Beanie Babies)致富的亿万富翁华纳(Harold Ty Warner)手中买下了科纳度假村(Kona Village Resort),后者手中还持有纽约四季酒店和加州圣伊斯德罗农场(San Ysidro Ranch)的股份。 
 
与上面几位大亨相比,比克森实在算是默默无名之辈。不过,比克森的算盘却打得啪啪响:现在,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收集了至少“一打”世界级的高档酒店,其中包括泰姬湖畔皇宫酒店(Taj Lake Palace)、伦敦圣詹姆斯白金汉门的皇冠假日酒店(Crowne Plaza)。在全球几大关键的商业区,比克森一边物色成熟的老酒店伺机收购,一边大兴土木建造新酒店。在泰国、悉尼、南非的开普敦、约翰内斯堡、卡塔尔的多哈、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迪拜,都能找到泰姬酒店的影子。 
 
在越来越多的比克森们的搅动下,即使是最迟钝的旁观者也已发现,眼下,那些历史悠久(通常被某一家公司经营达几十年之久)、价格昂贵、个性鲜明、位于城市黄金地段的奢侈酒店,正像一张张高尔夫球卡一样,在超级富豪和大公司之间被频频转手。 
 
比克森花重金买入的坎普顿饭店,此前仅仅在科尔酒店集团手中呆了一年半。而建于1931年带有典型曼哈顿风情的Essex House旅馆在1999年被出售时,它在新主人手里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又被出售。在伦敦,相似的一幕也在上演。伦敦四个最著名的酒店(Savoy、The Berkeley、Claridge’s和The Connaught)在过去十年中三易其主:黑石集团和Colony Capital在1998年以10亿美元买下它们,2004年又以14亿美元出售给爱尔兰物业及投资基金(Quinlan Private)。不久,爱尔兰物业及投资基金又将Savoy转手给沙特王子。面对此情此景,75岁的四季酒店创始人夏普不无感慨地说:“所有权的变更终究不可避免,因为我的孩子们总有一天也会将其出售。”不过,很多时候,这种易主几乎不被来客所注意——变化微乎其微,或者是酒店的门堂换了面旗子,或者只是在原酒店后面添加了一二个字。唯一不变的,是奢华仍在继续。 
 
与马克思来自同一国度的沃夫冈·拉茨勒(Wolfgang Reitzle)曾尖锐地指出,只有肯定富裕才会带来更多的财富。在他看来,奢侈品的生产对社会的迅速发展有着积极的作用,它们集中了最先进的技术、最和谐的产品美学、个性化和人性化的品质内涵,因此它们能够刺激革新,塑造品位和风格。 
 
“奢侈品投资的文艺复兴!”一位观察家不无哗众取宠地评价这场由超级富豪和大公司发起的酒店投资热潮。的确,不管比克森们采用的手法多么富有想象力,甚至具有虚幻般的不真实,但他们可能比其他任何人都能更好地理解这个贵金属矿脉。酒店的地点是排他性的,建造工艺也各有迥异,而且它们大多数具有悠久历史,永远不可能被复制。所有这一切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酒店只会变得更有价值,而且赢利的能力可能更强。尽管它们的拥有者对外宣称,自己不能立即从投资中获得收益,但实际上,奢侈酒店并不会让自己的主人等得太久。原因很简单——愈来愈多的超级富豪不再把花几万元在酒店住一宿当回事儿。十年前,每晚收费超过1万美元的旅馆套房还难得一见,可是近年来,犹如核武器扩散般,全球顶级旅馆争相推出每晚超过1万美元的套房。仅在刚刚过去的六个月内,东京就出现每晚收费2.2万美元的套房,莫斯科也有1.9万美元的套房(两者都属于丽兹-卡尔顿酒店)。在纽约曼哈顿以四季酒店老板名字命名的Ty Warner顶层套房,是由华裔名建筑师贝聿铭与知名设计师Peter Marino合作设计的,住一晚的价格是3万美元,而且绝不打折。在这间超级套房里,入住的高级商务旅行者和富有的休闲旅行者能看到帝国大厦和自由女神像。 
 
奢侈酒店确实带来了高额的回报,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旅游业部门一位分析师表示:“目前旅馆业非常健康。豪华旅馆在全世界的经营都很成功。”仅在美国,预计2007年酒店业的利润就将达到297亿美元。2006年,这一数字是252亿美元。去年,全美新建的客房达12.7万套,在2005年,这一数字仅为7.7万套。近年来,全球饭店集团纷纷上演并购大戏。2005年发生了153起大大小小的酒店合并案,总价值237亿美元,而2004年为132起,总金额324亿美元。 
 
比克森曾向外界透露:“集团正在进行谈判,可能准备在中国进行资产收购。”在比克森的心目中,中国是这场淘金热中最吸引人的国家,因为它提供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想象空间。随着2008年奥运会的临近,中国境内的饭店入住率会不断上升。比克森会将泰姬酒店旗下赢利不佳的饭店和中档经济型旅馆卖掉,获得拓展海外市场的资金吗?现在还没人知道答案。不过,欲望通常都是不理性的,尤其对于胃口偏大的比克森而言。他已经公开表示:“我的梦想是买下英国白金汉宫,它目前的状况非常棒,我坚信把白金汉宫收归泰姬酒店旗下,会让它更上一层楼。”这似乎有一点堂吉诃德式的勇气和热情,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某一天早上英国人醒来时发现,白金汉宫真的挂上了泰姬酒店的小旗子。